在我們機關辦公樓里有一群固定的保潔工。其中有一個新來的叫馬艷的瘦高個女人顯得與眾不同。因為,馬艷在辦公樓里進進出出,拖地擦窗,遇人微笑點頭,碰事不卑不亢,看上去沒有一絲一毫唯唯諾諾的膽怯。
有一次,調度處的一個副處長,到茶水間打水沏茶,他沒有把保溫杯中的殘茶剩水倒在廢茶水過濾桶里,而是直接倒進了洗手池里,剛好這一幕,被正在打掃衛生的馬艷看見了,她好不客氣地走上前去,硬是要讓這位副處長把洗手池里的茶葉撈干凈。
無論什么說,在辦公樓里打掃衛生的人都是一些弱勢群體,因為她們在這樣一個偌大的辦公樓里做保潔,每天面對的都是一些衣冠楚楚,要學歷有學歷,要權力有權力的人,有些保潔人員假如碰見這樣類似的事情,大多數會忍氣吞聲,無非在心中發幾句牢騷,她們就會默默地把洗手池的茶葉撈出來,防止洗手池堵塞。
但是,馬艷卻不是這樣,無論是誰違反了保潔的規定,她都會不留情面揪住你不放,直到你按她的要求,把你犯的錯誤糾正過來,這樣,她才會善罷甘休。那一次,調度處副處長正好撞到了馬艷的手里。因為,在茶水間的墻上貼著醒目的大字:廢水入桶,違反自理。
結果那天,調度處副處長讓馬艷搞得有些下不來臺。因為副處長剛開始并沒有把馬艷放在眼里,并且他還丟下狠話,他對馬艷說:你不就是干這個的嗎?我為什么要替你干。你還想不想干了,你相信不相信,我一句話,就可以讓你干不下去。誰知,面對副處長的聲嘶力竭,馬艷毫不畏懼,她仍是不依不饒,還是堅持讓副處長把洗水池里的茶葉打掃干凈。
最后兩人僵持不下,而且爭吵聲還引來了眾人的圍觀,并且大家一看,誰是誰非都一目了然了。最終,還是副處長退卻了,因為他覺得自己有些理虧,于是他就自己動手把洗水池清理干凈了。
馬艷釘是釘,卯是卯的工作態度,確實在機關樓里得罪了不少人,也有人建議事務處,要把馬艷從機關樓里清理出去。但是,事務處一直是按兵不動,于是大家猜測,馬艷可能不是一個普通的人,不是誰想趕就能趕得走的。
有一年,機關工會提倡在工余時間進行“八加一”的健身活動,也就是說工作八小時,健身一個小時,我看我們部門里女職工多,就想利用下班時間舉力一個瑜伽班,讓女職員們健身放松。
我的提議得到了女職員的積極響應,同時也吸引了其他部門的女職員也來參加。于是,在我們部門一樓的活動室,瑜伽班就熱熱鬧鬧地正式開班了。剛開始,我讓一個長期堅持瑜伽活動的女職員擔任教練,帶領部門里的女職員練習瑜伽。
可是那位女職員畢竟是半路出家的人,而且她的表達能力也不是很強,往往她做出的動作自己進不清楚要領,于是,沒有過多長時間,有些女職員就以各種借口離開了瑜珈班,慢慢地瑜伽班的行情就越來越慘淡了,不僅如此,我們部門里舉行的這項活動,也成了同行們口中的笑柄。
正當我準備發動部門里的女人們交費用,到正規的瑜伽館請一位專業老師的時候,有一天,馬艷突然來找我,她說她可以來當我們部門里的瑜珈教練。馬艷并不是憑口一說而已,她還給我展示了她的專業瑜伽教練證書,而且是最高級別的,至于她為什么干老本行,而來打掃衛生我就不知道原因了。
我正打瞌睡呢,突然有人遞過來一個枕頭。我立即答應讓馬艷試一試,誰知這一試,竟然試出了一個瑜伽大師出來。
因為練瑜伽的時候,女人們都穿得少,露得多,我不便去現場觀看,具體的情況我也不勝了解。但是,隨著馬艷執教以來,原先打算放棄的女職員又紛紛加入了進來,而且一傳十,十傳百,參加我們部門里的瑜伽活動的人越來越多,后來,我們部門里的活動室因為面積小都不夠用了。
后來,我到機關工會反映,機會工會專門騰出了一大間活動室,供馬艷教瑜伽所用,不久,工會主席看見馬艷確實有能力,就把馬艷聘為編外教練,而且還拔出經費給予支持,于是,馬艷就不再起早貪黑的做保潔了。
后來,因為種種原因,機關瑜伽活動還是被取消了,馬艷就在生活區開了一個瑜伽班,吸引了許多瑜伽愛好者參加。所以馬艷的收入非常不錯,再后來,她又開了兩家連鎖店,把我們這個地方的瑜珈市場給占領了,馬艷也成了聞名一時的瑜伽班老板了。
我曾經聽見過,女職員談論瑜伽時說得最多的幾個詞:勸制、坐法、調息、制感、執持、禪定。雖然我不是很明白,但我仿佛懂得了那一句話:不要小瞧你身邊任何一個人,說不定,他們中間就有臥龍鳳雛的存在。
祝福你,馬艷。
據我所知,在數學界中,還真有一位“掃地僧”式的人物張益唐。
他60多歲,還只是某個不出名大學,一個臨時的、沒有編制的、隨時會被炒魷魚的代課講師。
一生沒發過幾篇專業論文,大隱隱于數學圈之外。
張益唐
然而,沉寂了幾十年的他,只用一篇論文便突破了世紀難題“孿生素數猜想”,一鳴驚人。
這一偉大成就,被當即發表于國際最權威數學期刊《數學年刊》上,使全世界的數學家為之沸騰。
說起他的半輩子簡直比掃地僧還悲催,他漂泊海外,得不到世界認可,一直默默無聞。
這位拿著數學博士學位的人,卻只能到餐館做幫工、幫人送外賣、當臨時會計
在最慘的時候,他還試過把行李全搬到汽車上,過著流浪的生活,有上頓沒下頓。
先說他大學的本科,兩個關鍵詞:北大數學系,無人不知的才子。
在本科畢業后,張益唐繼續留在北大讀研,師從當時研究解析數論的導師潘成彪。
張益唐的研究所畢業照(靠前第二排,左數第二位)
時任校長丁石孫,當時可是非常看重張益唐,力薦他前往美國繼續深造。
張益唐也不負眾望,考上了美國普渡大學,師從著名數學家莫宗堅。
然而,當很多人都以為他準備要出學術成果時。
這位北大才子卻在讀博期間陷入了低谷,一沉寂便是30年。
讀博期間,張益唐選擇了世界著名難題“雅可比猜想”為論文題目。
雅可比猜想于1939年被提出,是代數幾何領域中最難攻克的難題之一。
因為牽連著許多棘手的問題,雅可比猜想也一直被譽為“災難性問題”。
出人意料的是,張益唐在讀博的頭兩年,就得到了關于雅可比猜想的一些“結果”。
因為雅可比猜想無論在何時都是一個熱門話題,當時許多專家都對他的證明十分感興趣。
結果在多為數學家的審查下,悲劇發生了。
臺灣數學家莫宗堅
張益唐的證明里引用了導師莫宗堅的一個已經發表的成果。
然而在排查下,專家們竟發現他導師的這個結果,其實是錯誤的。
毫無疑問,一步錯,滿盤皆落索,張益唐多年來的努力也隨之付諸東流。
但是最慘的是,此事一出也牽連到了導師莫宗堅的一些已發表成果。
從此,師生關系不融洽,張益唐在畢業后,都沒有拿到莫宗堅寫的推薦信。
對張益唐來說,一沒有推薦信,二是論文數寥寥無幾,即使是在不太追求學術GDP的美國,張益唐還是處處碰壁。
別說是教職了,就是連最低保障的博士后崗位,他都無法獲得。
張益唐(左一)與北大校友
在這之后日子里,為了生活,他在多個地方打過零工。
四處漂泊,居無定所,有一段時間還只能睡在汽車里。
直到朋友得知他的困境,邀請他到自己開的賽百味連鎖餐廳幫忙,他這才算有了一份穩定的收入。
在餐廳里,他送過外賣、端過盤子、做過收銀員、也當過會計。
平時就住在朋友餐廳的地下室,而他也覺得這還過得去。
不混學術圈,并不代表就不搞學術。
在這些艱苦的日子里,張益唐也從未放棄,依然靠著研究數學來填補強烈的求知欲。
唐樸祁與張益唐
1999年,在北大校友唐樸祁和葛力明的引薦下,他在新罕布什爾大學謀得臨時講師一職。
但只是臨時講師,不但沒有編制,還是上一節課算一節課工資的那種。
后來熬了幾年,張益唐也從臨時講師變成正式講師。
但是講師并不算學者,他依然不被學術圈子接納。
而張益唐這講師,一當就是14年。
轉眼間,他也到了年近60歲了。只是,那時他還是位默默無聞的無名小卒,編制外,只發表過兩篇論文。
2013年4月17日,張益唐在《數學年刊》投的一篇稿子,直接讓這位掃地老僧,一鳴驚人。
張益唐的論文題目為《素數間的有界距離》,證明了孿生素數猜想的弱形式,突破了困擾數學界近兩個世紀的難題。
但是自這個猜想提出以來,都沒有人知道如何證明。
現在整個數學界,需要的就是一個證明。
而這個證明的大門,正是由張益唐,這位名不見經傳的“地下”數學家撬開。
部分孿生素數
張益唐的《素數間的有間距離》的論文,奇跡般地提出方法可以證明這個猜想
《數學年刊》是出了名的嚴格,幾乎所有論文都要1到2年的審核時間。
但張益唐的這篇論文,只要3個星期就被該期刊采納,創下了一個新紀錄。
雖說張益唐完全是學術圈外人士,但是論文一發表,他也一夜之間成為數學傳奇。
現在張益唐已經從默默無聞的大學講師,躋身進去世界重量級數學家的行列。
就憑著一篇論文,各種獎項和榮譽,紛至沓來。
羅夫肖克數學獎、麥克阿瑟天才獎,上年年末再獲“求是杰出科學家獎”。
不過成名后,他還是和過去一樣淡定。
“我的心很平靜。我不大關心金錢和榮譽,我喜歡靜下心來做自己想做的事情”。
一切歸于平靜后,這位數學界的掃地僧,將繼續拿起掃帚,向未知領域進發。